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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章 一人難挑千斤擔,眾人能移萬座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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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大會兒的工夫,周本他們從船艙裏帶出一大群人來,這些被歹徒擄來的百姓,男男女女,老老少少,操著南腔北調的口音,唯一相同的是,疲憊憔悴的臉上洋溢著重獲新生的喜悅。

“磕了!磕了,夜死個銀,圈在船艙裏悶夜死個銀,逼養草的不把銀當銀啊,俺們又不是豬啊狗啊。對吧?”其中有人旁若無人地大聲嚷嚷著,像似要把所有的晦氣一掃而光,如此不顧及旁人的感受,看來是自認為高人一等嘍。

嚷嚷個沒完的這位,有五十多歲的年紀,裝模作樣端著架子,給人外表上看是舉止有度,氣質不凡。他捋著花白的胡子,環視著甲板上的人們,“好,好,善惡終有報,吉銀自有天相啊,介下不用再提心吊膽,可以放心回國啦。”

“大大,哼哼,回國可怎麽見銀啊?”長著俊美雙眸的小夥子哽咽著。

“是唄,大大,沒有不透風的墻,醜事早晚會傳出去的。”大耳有輪的屬下頹喪地抱怨道,兩個年青人愁眉苦臉地訴著苦,想必是遇到了什麽難心事。

高貴長者不以為然地回頭安慰道:“戴保德、郝卯仁,本官不是告混喃們倆了嗎?敗成天哭啼啼,賴嘰嘰的,俺們渤海國的漢子不管遇到哈嘛事,都要提得起,放得下,不興迷了魔了,一付活不起的架勢。瞅瞅銀家鄂州的護衛,比喃們倆想得開,個個像沒事銀似的,不就是被天竺娘們欺負了嗎?有哈嘛呀?”

“賀正使,喃沒照歷一下,那黑娘們埋了古汰,渾身卻黑卻黑的,嘎雞窩的狐臭味能熏死銀,哈喇子淌了俺一臉。俺可是貨真價實的處男啊,就被介母夜叉給禍禍了。”

“可不是,俺也是個雛啊,高特使,那外國女銀長得太磕趁了,亢奮起來還動手打銀嘴巴子,看把俺打的,腮幫子都腫了。”

說到傷心處,兩個手下用手握住臉,動情地嗚嗚哭了起來。

“敗醬樣兒的,讓銀笑乎。喃們介麽想啊,被銀破了身是該言的,都是命中註定的哈。誰讓喃們年輕、長得又帶人親呢,女魔頭咋不找俺介糟老頭子?”老官人原來是渤海國的使臣啊。

他看好言相勸無濟於事,便板起面孔嚴厲命令道,“倒黴玩兒應,都給本官閉嘴!給臉不要臉,還沒完沒了啦?敗哼唧迂叨了。咋不說滋滋好受呢?真樣喃們倆磕了,眼目前兒的緊要事是如何回國,去艙裏把杜洪將軍攙出來,俺們一塊琢磨琢磨。二位,可否啊?”他又擺出長者的風範放緩了語氣。

眼見上司已然翻臉,兩個隨從再不敢造次了,乖乖地轉身進了船艙。

賀正使在甲板上信馬游韁地踱著步子,像只憋了一冬天剛跑出來的梅花鹿,心情看上去特別的好,不時向認識的或不認識的人們打著招呼,面含笑容拍拍這個人的肩頭,扶扶那個人的胳膊,和藹可掬平易近人,活像個掌控全局的得勝將軍。他向正在捆綁歹徒的漢子問道:“鄉親,辛苦啦!你們不是官軍啊?”

“老先生,哪裏有官軍啊?官軍都去救援宣州、潤州啦。我們是舒州宿松的老百姓,來這小孤山救人殺惡魔的。”被詢問的正是賣肉的魏三,他沒有停下手上的活計,一邊使勁地勒著繩子,一邊驕傲地大聲回答。

“小孤山,介旮瘩叫小孤山。原來是些老百姓啊,真好,一人難挑千斤擔,眾人能移萬座山啊。哎呀!介小小兒,你不是那個擊退草寇的小英雄嘛,我們在鄂州得勝樓碰見過的。”他一眼認出人群中的郭巖,喜出望外地顛了過來。

“老伯,是您呀!嘿,幾個月不見,您白了,胖了耶。”對方也認出了渤海國人,便邁著小碎步一擰一擰地迎上去。

這極致的步伐讓特使瞠目結舌了,不禁懷疑自己認錯了人,“呵呵,我白了、胖了嗎?興許吧,被暴徒關在船艙裏,整天見不到日頭,捂的;吃了睡,睡了吃,養的。”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“喃介是咋了?變化咋介麽大呢?像是哪旮瘩不對勁呀。是喃帶銀來解救俺們的嘍?”

“我變了嗎?沒有呀,只感到身子輕巧了許多。”本來是陽剛堅毅的男孩子,卻使出蘭花指指向同伴們,陰柔之氣昭然若揭,令賀正使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,“嗯哪,我是來救人的,還有他們幾個,尤其是雷子兄弟,足智多謀,把宿松縣城的百姓們招集起來了,這才有力量打垮了歹人。”

這時,雷子也在望向這邊,禮貌地沖著老官人點點頭。作為回敬,賀正使向對方感激地招手示意,手臂卻停在半空中僵住了,“那不是黑猴子嗎?介個昆侖奴是兩個天竺女魔頭的打手啊,鄂岳觀察使崔紹送俺們的大船就是他帶人鑿沈的,心黑手辣歹毒無比呀。真格的,喃們怎麽沒把他捆起來啊?把他抓住送交官府。”

經他這麽一喊,被解救的百姓們都認出了阿都,群情激憤高聲喊打,圍過來要動手洩憤,若不是雷子他們阻攔解釋,黑小子怕是要命喪當場了。

這時,從艙門處傳來憨大個興奮的喊聲,“雷哥!捉住了,遞繩子鬧妖的小子抓到啦。”他手裏拎著個半大孩子從艙裏出來,這孩子長著圓圓的大腦袋,瞇成一條縫的小眼睛,唯一可取之處是個白,皮膚光滑油亮、粉□□白的。從衣著打扮上看,應該是殷實富裕之家的公子哥。大個子解氣地將其一下子摜在甲板上,“摔死你,不是你搞鬼,老和尚也不會死。”

“就是這小子在裝神弄鬼,把鐵棍夾在繩子裏,從甲板下面伸出去。”胖小子五子用腳踩著萎縮一團的小家夥。

“好漢們饒命啊,我也是被他們綁來的,不是壞人。是外國女人逼我做的,我年紀小沒有辦法反抗呀,她說若是不聽話,就讓毒蛇咬死我呢。”匍匐在地的男孩子不斷地磕頭求饒,嚇得渾身抖如篩糠。

阿都怯生生地為孩子說著情,“小的知道內情,是大魔頭希瑪逼他這麽做的。小龜是無辜的,他叫張仁龜,半傻不捏的,自己說是節度使的公子,船上沒人信他。”

“介小小兒不是壞銀,就是有點兒愛吹牛,本官可以為他擔保,淫威之下誰還能守身如玉,以命相爭呦。敗磕了,腦瓜門子都磕禿嚕皮了。”渤海國人彎腰阻止他再磕頭,因為孩子的額頭已經破皮出血了。

“我也為他作證,他是在當塗被綁上船來的,小龜是個孤兒,要去北邊找親生父親,你們可不能難為他呀。”有知情者道出原委,替可憐的孩子主持公道。

看到有這麽多人為自己說好話,男孩子悲從心中起,憤從膽邊生,突然委屈地嚎啕大哭起來,“我是好人啊,從小就被送了人,前些日子得知自己的身世,而且來信說我的親爹在北邊做節度使,便由家裏偷偷跑出來前去找他,剛出家門就碰到倒黴事,被人綁到船上。我爹姓張,也不知道他在哪兒當官呢?”他怨恨地指著黑小子阿都,“我在岸邊走得好好的,就是被他們硬搶上船來的,說要運到汝州殺了做藥材。那女人說要是聽話,幫她立竿子,可以饒我不死。”

“不要難為那孩子,我們大人尚且如此,飲泣吞聲委曲求全,敗了名聲,壞了身子,一個個成了魔頭豢養的寵物。威逼之下,小孩子又能如何呢?”是位英俊的校尉有氣無力地說道,他面色慘白極其虛弱,拄著棍子顫顫巍巍地走出船艙。

郭巖見這位氣宇不凡,濃眉吊睛、鼻直口闊、大耳有輪,他輕啟皓齒字字如珠璣,真可謂大珠小珠入玉盤,令人聽得就是那麽的舒坦。這不是在鄂州得勝樓扮禰衡的伶人嗎?

“杜將軍,你咋樣啊?”賀正使關切地上前扶著他。

“不好,渾身沒勁,頭昏腦脹的。”軍人淒慘地笑了笑,扭頭去看跟在身後的兵士,“他們幾個也不行了。唉,我們帶來的船老大和那兩個船夫死得怨啊,還有幾個船工還在床上躺著呢,身子被掏空了,爬不起來啦”

“將軍遭罪啦。俺就說嘛,不能太窩囊了,得跟歹徒幹啊,該出手時就出手,坐以待斃是自尋死路。可沒銀聽啊,都抱著僥幸的心思,想坐享其成呢。喃瞅瞅介旮瘩的老百姓多抱團啊,不慣著壞銀,是銀家把俺們解救的呀。”特使同情地為他抻了抻發皺的衣裳,“都是為了護送俺啊,被女魔頭抓乎成這樣,船也沈了,銀也廢了,全給整完犢子啦。杜將軍,眼下沒有事啦,喃帶著鄂州的弟兄回去吧,俺們走旱路去黃泗浦,就不折騰喃們了。”

虛弱的人兒無精打采地晃動著腦袋,“那怎麽行呢?我們是奉觀察使的將令,要把您送到浙西去的,不好半途回轉。”他望著滿船的人們,“不是我們膽怯無能,是妖人太厲害啦,都是手無寸鐵的黎民百姓,如何與其抗衡啊?”

“是呀,將軍說的也有道理。”渤海國人不再堅持自己的看法了,“俺打聽過了,介旮瘩是舒州,離蘇州尚遠,靠兩條腿走路怕是吃不消啊。俺介就帶著他們兩個去張羅馬車、轎子。”特使已經拿定主意要棄船登岸了,“邊切!敗擋害,不是已經饒過喃了嘛,介小小兒心思還挺重的,撥離蓋兒都跪硬了。喃堵在道上不害事嗎?”他一把拉扯開地上跪著的男孩子,孩子聽他這麽說,破涕為笑躲到一旁。

“說他,沒說喃啊?拿著畫撒麽哈嘛呢?喃站在跳板前頭,呆會兒一船銀都要下船呢,快到邊上撒麽去吧,敗耽誤俺找車馬的正經事兒,還得緊倒扯去蘇州黃泗浦呢。”高特使用手去拔拉前方的老者,不等人家讓開空隙,便側著身子硬擠過去,眼看就要往船下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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